腐竹里的思念承德日报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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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春的一天，去超市购物买了一袋腐竹，用凉水浸泡了许久，捞出，放入黄瓜片和胡萝卜片清炒，入口清新，但女儿嫌这道菜没滋味。忍不住又细尝，确实有些寡淡。也难怪女儿对它不感冒，现在的孩子每天吃惯各种大鱼大肉重口味的美食，很难入口这种淡而无味的食物。而我不禁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第一次吃腐竹的那种欣喜。三十多年前，那时我七八岁的年纪，母亲带着我去姥姥家。在一个风景如画的小山村里，四周青山环绕，一条清澈的小溪从村子中间穿过，野玫瑰的香气四处弥漫，闲庭信步的羊群“咩咩”地同我打着招呼。那里民生淳朴，乡亲们友善，仿似世外桃源。由于平时不怎么去姥姥家，所以每次我和母亲去住的时候，姥姥全家都隆重欢迎。比我大5岁的小姨拿出了她偷偷珍藏的糖块，小舅带我去摘苹果，姥爷给我炒莜麦。尤其是姥姥，家里尽管困难，仍然恨不能把全家最好的东西拿出来给我们娘俩分享。院子里绿油油的小白菜被拿来做了蒸饺，青绿的黄瓜虽然还未长大，但也被姥姥“忍痛割爱”，摘下来凉拌着吃，虽然一年到头舍不得买肉，只是一些农家普通的菜蔬，姥姥却变着花样给我们做成各种美食。每次去姥姥家，她都会给我做一盘炒腐竹吃。别看腐竹现在是寻常之物，可在那个年代姥姥家里平时是舍不得吃的，只有家里来了客人或者过年的时候才舍得拿出来。到现在我都清晰地记得第一次吃到这盘菜时的激动和欣喜：灶堂里红红的火苗烧得正旺，胡麻油下锅，放入葱花，伴随着“嗞啦”的油声，香气扑鼻，之后放入腐竹快速翻炒，快出锅时再放入黄瓜和胡萝卜。我的姥姥，是村里的戏迷，炒菜时还会哼几句京剧，“未曾开口我心内惨，过往的君子听我言……”，于是，就在姥姥婉转而有些幽怨的唱腔中，站在旁边的我听得如痴如醉。人间的烟火气夹杂着凡人的喜怒哀乐，轻飘飘地落在热气腾腾的锅里，那是寻常百姓平淡生活中的一点甜，是一个孩子心中的“白月光”。那是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，从此我知道了它的名字叫“腐竹”。之后，每年去姥姥家，都会央求姥姥给我做炒腐竹。随着生活条件的好转，姥姥在炒的时候会放几片肉，但是我感觉肉的油腻冲淡了腐竹的清香，还是感觉素炒腐竹好吃，那种清清爽爽的味道，就像村里的姑娘一样，纯洁而素淡，不沾染任何世俗的气息。后来，在我上大学的时候，姥姥去世了，再也吃不到她老人家做的素炒腐竹了。去饭店时，有时喜欢点素什锦这道菜，因为里面有腐竹；有时会点干锅腐竹，有一点辣辣的味道；或者来一盘清炒腐竹，在细嚼慢咽中想念姥姥和童年的时光。在家里，也会经常做炒腐竹吃，但无论我怎么尝试和努力，味道终究是一般，做不出姥姥的味道。《舌尖上的中国》说，中国人对食物的感情多半是思念，是怀旧，是留恋童年的味道。或许，每种食物都有它独特的故事，承载着个体独特的情感记忆，我们想念某种食物，就是想念某个人或者某个地方，这种想念是对亲人的爱，是刻在骨子里的乡愁。就像姥姥家一院果蔬的清香，那盘清淡的素炒腐竹以及炒菜时她那断断续续哀怨的唱腔，都已化做我生命里的记忆，绵长而幽远，温暖而动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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